无罪推定思维在刑事辩护中的运用——以医疗类职务犯罪...

作者：{admin整理}





无罪推定思维是刑事辩护的基本出发点，如何运用无罪推定思维打赢案子，是刑辩律师的课题，本文结合朱明勇《刑辩私塾》进行探讨。

虽然我并不主张所有案子都做无罪辩护，但从理论上说，所有案子都存在无罪的可能性，毕竟任何案子最后考量的都是法律事实而非客观事实，既然是法律事实，就不可能完全复原，对刑辩律师来说就有了无罪辩护的空间。但是，如何运用无罪辩护思维达成无罪效果，却是切切实实的考验。


朱明勇在《刑辩私塾》中举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案例——吴起县合作医疗办主任玩忽职守案，尤其他抽茧剥丝的分析，很有代表性。


案情是这样的：吴起县给农民报销医疗费的合作医疗基金，被当地的农民骗走了五百多万。具体过程是农民到西安买假的住院病历，一套700块钱，他填个3万、5万块钱，拿到合作医疗社报销，两年多被骗了五百多万。当地认为案情重大，合作医疗办的主任就被指控玩忽职守罪。


控方的逻辑很清晰：你是医疗办主任，有审查的义务却失查，且没有按照县委文件要求认真审查身份证、没有公示医疗资料，导致被骗，并且损失巨大，应承担刑事责任。简单来说，就是未尽责被骗，承担后果。


无罪推定思维首先假定无罪，从哪些角度来分析论证呢？


朱明勇律师主张不要纠缠细枝末节上的瑕疵，要把精力放在关键事实、关键证据和可能影响案件定罪量刑的程序上，深以为然。比如讯问笔录上的错别字、只有一名侦查人员签字等，虽然也是问题，但对案件本身的影响不大，不必纠缠，把精力放在关键问题上，着力解决重要问题，所谓打蛇打七寸。


要做无罪辩护，就要先从罪名上吃透概念，沥青定罪需要的证据、可能影响定罪量刑的关键内容。辩方要建立与控方相反的逆向思维，针对控方建立的证据锁链，另辟蹊径，用无罪思路去寻找证据，一环一环切断控方的证据链条。


首先，分析玩忽职守罪的概念。


玩忽职守罪是指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严重不负责任，不履行或者不认真履行职责，致使公共财产、国家和人民利益遭受重大损失的行为。结合本案，解决医疗办主任是否构成该罪的“严重不负责任，不认真履行职责”的前提是，他的“审查义务”到底是什么？有哪些内容？


其次，分析构罪的可能情形。


结合控方的证据，可以思考的逻辑是，如果构成玩忽职守罪，被告人对报销材料的审查是形式审查还是实质审查？如果是形式审查，可能表现在哪些方面？如果是实质审查，应予审查的程度，是否存在事实或法律上的障碍？


结合被告人的工作职责分析，如果构成玩忽职守罪，需要核定形式审查和实质审查的具体内容：


一是形式审查。比如没能审查出报销人的身份，不是报销范围的人也给报销了，给没有参加医保的人报销，不在保险范围的药品给予报销。


二是数额。只能报70%，被告人却给报了90%甚至100%。


三是材料。无住院手续，依然给报销。


被告人如果没有发现上述问题，并且还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失，构成玩忽职守罪，应予承担刑事责任。结合本案发现，医疗办主任不存在上述问题，形式审查的角度，基本可以认定不构成本罪。


第三，争议焦点的逻辑拆解


但本案争议的焦点不是形式审查，而是是否进行实质审查，审查的程度。实质审查中，要尽到什么程度的审查责任？这就有了辩护的空间。


值得分析的是，如果要求实质审查，是否必须达到识别假病历和假票据的程度？如果是特别明显的，一眼就能识别，就应该作为审查义务。能否进一步提高审查义务？从实务看，不宜过度苛责。就一些银行发生的票据诈骗案来看，银行职员对票据也只是进行形式审查，只要进行了形式审查，即使银行被骗，损失惨重，也不追究职员的责任。同理，不能要求医疗办主任有识别假发票和假病历的能力。


当我们把医疗办主任的职责定位为形式审查，即使实质审查也不能严苛到专家程度的时候，再加上银行职员的反例，就有了说服力。


第四，关键细节的拆解


本案中，控方提出了两个细节：被告人没有认真审查报销人的身份证，也没有对报销资料进行公示。乍一看很有道理，毕竟生活中几乎随处都要身份证，公示就是防腐剂。如何拆解掉这两个关键细节，为链条嵌入更多的无罪证据呢？


关于身份审查。控方指出，没有按要求审查报销人的身份证，是失职。逆向思维从反方向推理，要求所有报销人必须凭身份证才能报销，现实不能。生活中存在各种可能，刚出生的孩子，没有身份证或者虽然办理了，但是本人不能到现场报销；农村一些高龄老人可能一辈子没出过远门，也没办过身份证，怎么审查身份证；在重症监护室的高危病人，或者已经病逝，去世前的医疗费用报销，不能亲自到现场办理，这些不可能的现实，击穿了控方的逻辑。


乍一看逻辑严密，实则不能逻辑自洽的观点，需要细细玩味每一个细节。


这里，除了从逻辑的周延性来击穿外，还可以从法律位阶和法律效力的角度分析。控方提出上述理由的依据是县委的文件，这显然不能作为定罪量刑的依据，由此可以推翻控方的两个细节。


关于资料公示。这个比较容易找到反例，一是个保法已经出台，无正当理由，不能公示报销人的个人资料。二是对涉及报销人隐私的艾滋病、精神病等不得公示。所以，控方指证的这一事实违反法律规定，不能成为定案的根据。


整个案件拆解下来，用无罪推定的思维，从概念到事实，再到证据和关键细节，用逆向思维步步为营，一环一环去击穿控方证据链条，同时构建自己的无罪思维体系。


当然，不少案子即使这样做了，也未必有无罪的效果，这时候，一方面要反思自己的辩护是否科学、到位，是否足以推翻控方的证据链，不断修炼自己的无罪思维和刑辩护能力；另一方面坚持这样的训练，即使暂时没有达到效果，相信假以时日，终会有效果的。


当前，“打击欺诈骗保专项整治行动”中出现了大批医保诈骗案件，不妨一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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